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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句丽人形铜车辖的艺术魅力
图1 高句丽人形铜车辖
图2 舞踊墓壁画牛车图
图3 五盔坟4号墓壁画仙人造车图

  ■吉林长春 马洪

  高句丽在存续的705年间,创造了丰富灿烂的民族文化。高句丽人形铜车辖共发现3件(图1),分别出土于吉林省集安市禹山墓区2110号墓和43号墓,二墓皆为高句丽早期王陵,车辖应属君王随葬遗物。3件车辖尺寸基本一致,通长18、榫宽2.4、厚1厘米。辖头人物为男性中年形象,高额圆脸,大眼厚唇,鼻直耳阔,表情平和沉静,学界一般认为头戴圆锥小帽,也有人疑为发髻,两臂叉腰,下部呈扁方形状,端部有一穿孔。

  “车辖”,即是车轴两端的销钉,俗称销子,将其插入另一个部件“车軎”的孔中,确保车轮不能脱落,是车轮上的重要部件。所以《淮南子》说:“夫车之所以能转千里者,以其要在三寸之辖。”《汉书·游侠传·刘遵》记载一个有趣事件:“遵嗜酒,每大饮,宾客满堂,辄关门,取客车辖投井中,虽有急,终不得去。”刘遵盛情留客,竟拔掉车辖投于井中,行为虽嫌鲁莽,然心意至诚也。考古在战国秦汉的墓中,经常发现随葬的铜制车軎、车辖等古车构件,辖体多有各种装饰,如兽首、羊头、人形、几何纹样等,于此加以工艺审美化,足见格外重视。

  人形铜车辖,在吉林市帽儿山夫余族墓地也有出土发现,除车辖中空、辖体为木质外,其形制与高句丽车辖极为相似。《好太王碑》碑文开篇即曰:“惟昔始祖邹牟王之创基也,出自北夫余天帝之子,母河伯女郎,剖卵降世,生而有圣德。”《魏书·高句丽传》也有类似的记载:“高句丽者,其先出于夫余,自言始祖曰朱蒙,河伯女感日影所孕也。”高句丽第一代王朱蒙就是北夫余人,高句丽与夫余接界,二族之间通婚,同属穢貊系而文化渊源相近、最有势力的民族集团;两族在文化上互有影响,因此车辖形制相似,不足为怪。

  车是古代重要交通载具。在表现高句丽社会生活的不同时期墓葬壁画中,不乏车的形象描绘,如中国集安的角抵墓、舞踊墓、马槽墓壁画,朝鲜的药水里古墓、安岳3号墓、德兴里古墓、高山洞7号墓壁画,都绘有墓主人乘车出游、巡礼的图像。舞踊墓年代为公元5世纪初,壁画中绘制两架备乘的轺车(图2),其中下部壁画脱落牛车漫漶。该车形制与中原同期汉车无大差别,辐辏大轮,双辕曲衡,白牛驾驭;车厢由木条支起帷幔,两侧封闭,前后通透。所谓“轺车”,就是由一畜驾役的轻型小车,东汉训诂学家刘熙《释名·释车》谓:“轺,遥也;遥,远也。四向远望之车也。”文物学家孙机解释为“四面敞露之车”。从壁画资料看,高句丽车舆存在敞开式、围幔式、通幰式、厢上加篷式等几种类型,多为牛驾。秦汉以前崇尚马车,魏晋以后舆制改变,则盛行牛车,高句丽受中原文化影响,习俗同然。晋人傅玄《傅子》载:“汉世乘轺,则贵人也。”《晋书·舆服志》载:“通幰车,驾牛……诸王三公并乘之。”轺车或通幰车,当然也是高句丽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。

  另外,集安五盔坟4号墓的藻井壁画部分,还绘制一组二人锻铁、制造车轮的画面,其中制造车轮者(图3),束发短髭,着青色羽衣,腰系白带,足穿黑色尖履,左手扶轮,右手执锤,正在敲打制作。《中国出土壁画全集·吉林卷》编者著录认为,该壁画描绘的是“奚仲造车”的历史故事。据传,奚仲,任姓,薛国(今山东滕州)人,东夷族,夏朝时期工匠,帝俊后代,为造车鼻祖。东汉许慎《说文解字》训诂“车”字:“车,舆轮之总名,夏后时奚仲所造。”在古代,车辇是身份、富贵的象征,高句丽人在墓葬壁画中描绘奚仲造车的图像,其寓意大概也是表达对车辇制造的高度重视和对财富的期望。

  关于高句丽人形铜车辖的艺术层面,有学者感悟到“四美”:一是写实的真切之美,二是质朴的精神之美,三是律动的自由之美,四是大气的雕刻之美,彰显高句丽手工匠人高超的金属制作技艺。人形铜车辖究竟蕴含着怎样的人文理念?值得注意的是,出土于禹山43号墓祭台之上的车辖,摆放规整,据考古发掘者分析,可能与祭祀礼典有关,车辖被赋予某种特殊的含义,或许象征着载运逝者灵魂的工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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